视角
德勤中国研究《月度经济概览》
第四十六期 两会观察
2019年3月26日
经济形势观察
淡增速、减税与绿色发展
明确GDP增速底线
经济增长目标历来都是两会最重要的议题，今年GDP增长目标被定为“6%-6.5%”；相比之下，去年的“6.5%左右”则因为下限不清而易引起对实施刺激的疑虑。“6%-6.5%”这一清晰的范围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政府只有在GDP增速低于6％时才会刺激经济。
当前，在拉动GDP增长的三大需求中，居民消费对GDP增长的拉动可以达到3.5％-4％，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基本上会保持近两位数的增长；再考虑到中国整体的居民杠杆率较低（约为50％），年轻消费者对信贷的态度也较为积极。因此，今年6%的GDP增长目标应该能够轻松实现。
更重要的是，鉴于市场对美联储姿态的期望从“鹰”转向“鸽”，中国央行在宽松货币方面有更大的政策余地（如下调存款准备金率）。事实上，目前人民币的下行压力已大幅消失，且MSCI将A股的纳入因子从5%增加至20%的决定会带来更多外资流入。因此，政府有实施宽松政策的空间，但也尽量避免像2008年那样的“大水漫灌”。
减税符合全球趋势
过去两年，越来越多的经济体采取减税措施。中国一直把减税作为供给侧改革的关键措施，来缓冲特朗普政府税改和加征关税的影响。去年，中国政府已将平均关税税率从9.8％降至7.5％，并减少了低收入者的个税。今年，深化增值税改革超出了大部分人的预期（制造业等行业税率从16%降至13%）。从某种意义上说，减税很重要，股市最近的反弹是基于政策制定者将继续提出支持实体经济的具体措施。展望未来，中国减税空间巨大。事实上，即使中美贸易谈判取得积极成果，中国也可以继续下调关税税率，使其接近大多数发达国家的水平（2％至3％）。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消除其他贸易伙伴（特别是美国）的批评，还能改善中国在未来区域贸易协议（如RCEP和TPP）中的地位。当前，多边贸易体系很可能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降低关税有助于中国进入由发达国家发起的区域贸易集团。与此同时，降低关税可能进一步冲击中国数十年来拥有的经常账户盈余，因此如何在经济增长和人民币稳定中取得平衡的问题又将出现。
继续建设绿色经济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将单位GDP能耗下降3%左右，这表示污染成本将提高，以及政府将支持绿色经济发展，并逐步淡化GDP增速。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这也意味着促进服务业和整合旧经济。从长远来看，GDP增长目标应由新增就业等民生目标取代。
总之，今年两会强调了中国将努力实现更加可持续的增长发展轨迹（更小的财政刺激和更绿色的经济）。随着经济增长对内需的依赖逐渐增强，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将会消失。我们预计2019年的经常账户可能出现微小的赤字，这意味着政策框架应致力于改善市场准入和有序放松资本账户，以促进利用外资。改善市场准入将吸引更多外商投资，而放松资本账户限制将带来双向投资流动。正如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所提出的“全球储蓄过剩”效应所言，中国持续多年的经常账户盈余是压低全球利率的一个关键因素。那么，在国内消费旺盛和人民币相对强势的背景下，中国若通过减少经常账户盈余来降低储蓄输出，全球利率在中长期内会上升，加剧了中国金融改革的迫切性。对中国来说，金融自由化的本质是给对回报率有更高要求的储蓄者更多选择。从这个角度看，与美国进行贸易谈判将加快中国金融自由化的进程。最近出台的外商投资法就是一个例子，由于它被作为推进贸易谈判一项举措，因此从草案到落地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国际社会对如此之快的立法速度相当称赞，亦会对其接下来的落实执行拭目以待。
零售
消费结构持续升级
在2018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持续放缓的背景下，“推动消费”成为今年两会的焦点。消费增长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76.2%，连续6年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拉动力。总体来看，中国的消费结构仍在升级，作为重要指标的食品支出占整体消费支出降至与较高收入国家持平的28.4%，服务消费支出占比已接近50%。 在“持续释放内需潜力，充分发挥消费的基础作用稳定国内有效需求”的新目标下，农村消费、消费新业态、新品和品质消费以及服务消费正在成为未来一年推动消费的重点领域。
农村引领消费热潮
过去的一年，农村消费市场的表现强劲，全农村消费增速高出城镇消费1.3%。其中，2018年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1.37万亿元，同比增长30.4%。此次两会重点关注的是农村消费市场的提质升级。关乎农村网购便利度、消费品质和市场环境的问题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被多次提及。在2019实施方案*中，农村邮政系统、供销社系统的服务网点设置，乡村旅游服务标准，以及打击假冒伪劣都成为了重点的落地领域。随着农村电商体系和快递等基础设施的逐步完善，农村居民的消费需求将进一步释放。可以预见的是，农村的连锁化、品质化便利店将有望成为农村消费市场的新机会。
更多新业态竞争新零售入口
消费者体验为中心，技术为导向的线上线下融合的新业态为中国消费注入了新动力。作为消费领域创新的重要市场主体，阿里巴巴、腾讯、京东、永辉、苏宁为等科技和零售巨头积极合作，加快对零售新业态的布局。近期，继连续试水新型商超、无人零售、社交电商等消费新业态后，互联网和零售巨头将目光投向被视作新零售新入口的社区便利店。集合了餐饮+购物功能和即时性、便利性的优势，社区便利店赢得了城镇新兴消费主体的青睐。国内便利店在资本支持下的扩张快速获得品牌和市场份额，但由于发展模式多以资金驱动的重资产为主，缺乏成熟的供应链及经营模式，一旦出现资金链断裂极易出现经营危机。因此，国内便利店创业项目与7-11、罗森等成熟品牌在供应链和经营模式上仍然存在较大差距。未来，随着更多互联网行业巨头入局零售细分领域，以连锁便利店为代表的零售业态将在供应链、运营模式上迎来数字化变革，且行业内竞争也会随之加剧。
进口促进新品、品质消费
在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持续增加（增速6.5%）和消费需求持续升级的客观环境下，消费品市场进一步分化。高品质、个性化、多元化、定制化消费已成为新趋势。两会提出：积极扩大进口，优化进口结构和提供高品质产品供给以及改革完善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扶持政策。以上均对消费领域从业者释放了积极政策信号，以跨境电商代表的为消费者提供高品质的产品和服务消费的新业态将继续获得政策的扶持。此外，增收、减税和电商法的落地实施也会间接推动消费者对高品质进口消费。
老年、婴幼儿服务市场迎来红利期
服务业以对经济增长近60%的贡献率成为国内消费的新增长点。2018年国内服务消费增速高于商品消费，占比已增至49.5%。中国消费正从传统“买大件”转向购买服务、购买享受。从服务消费的细分领域来看，文娱体育类休闲服务消费快速攀升。相比之下，老年、婴幼儿服务市场仍然是服务消费市场的短板。据统计，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达17.9%，但养老服务机构仅能为每百人提供三个床位。“二孩经济”推动下的家政服务市场火爆但品质存在较大短板。以上数据均反映出老龄化加剧、二孩政策放开与服务消费市场供给之间存在较大缺口。未来一段时间，在巨大的人口和政策红利的作用下，老年和婴幼儿服务市场将有望成为推动消费的增长点。
*政策全称：《进一步优化供给推动消费平稳增长 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实施方案（2019年）》
科技
从“加速”到“深化”
在 “智能+”赋能各行业的大背景之下，2019年两会政府工作任务中，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研发应用，培育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生物医药、新能源汽车、新材料等新兴产业集群，以及壮大数字经济，成为了国家战略之重，也是下一阶段政府重点发展的聚焦产业。其中，人工智能，5G，提速降费以及科创板的落地对中国数字化持续深入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人工智能成主战场
人工智能技术一直是近年国家的关注焦點, 总理连续第三次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了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对比前两年，今年对于人工智能的描述从“加快”、“加强”变为“深化”，同时传统产业智能升级也被重点提及。一些与人工智能相关的立法项目列入本届五年的立法规划，如数字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和修改科学技术进步法等, 为人工智能的创新发展提供法治保障。不难看出，2019年將會是人工智能规模化应用的落地年，政府将在培育发展人工智能产业之后，继续促进新兴产业的发展，说明我国的人工智能技术产业已经走过了萌芽阶段，接下来一个阶段将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5G应用场景落地
本次两会上首次实现了5G网络全覆以及直播4K高清视频。目前三大运营商正积极备战5G。以中国移动为例，多年前就已经开展了5G关键技术的研究，并参与了国际标准的制定，累计申请5G专利近千项，提交标准提案2700余篇，网络领域提案数在全球运营商中排名第一，无线领域提案数排名第二。去年，中国移动在17城市启动了规模试验和业务示范，联合各方向商用进行技术攻关，摸索建设、组网、运营與商业模式。而到今年中国移动5G已经有了部分场景的应用，比如 “两会”和一个月之前的央视春晚，通过5G网络，在深圳分会场历史性地实现4K超高清内容传输。
提速降费保障数字中国建设
在当前的信息社会，网络速度的快慢、上网费用的高低，是衡量社会基础公共服务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建设“信息高速公路”的必要性不亚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无论是宏观层面的数字中国建设，落实“互联网+”战略，还是具体让民众、企业的联网成本降低，都有赖持续推动网络“提速降费”工程。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再提取消流量漫游费，可说是对“提速降费”的继续深化。特別是大幅降低中小企业互联网专线接入资费。这些要求在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得到体现。當前网络“流量收入”已经成为运营商的最大收入来源，“提速降费”的主要任务，也从过去的降低“话费”转变为，提高网络运行速度，降低社会的上网成本，助力数字中国建设。
科创板落地受瞩目
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是推进我国资本市场发展的重大决策，亦是为实体与新经济服务的战略选择。两会期间，科创板相关细则等系列文件接连发布。备选企业版图正在成形，有上海、北京、广州等近20个省、市、自治区出台了相关政策并进行科创板项目储备，累计公布储备企业数量近500家。同时, 各省市台多项补贴政策，鼓励企业登陆科创板。例如上海市最高补贴可达到2000万元。尽管在这些企业中，最终能有多少登陆科创板还未知，但科创企业的积极性将藉由科创版的落地得到鼓励。未来科创板将对资本市场长远健康发展、提高金融核心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
物流
“绿”才能赢
2019年3月，中国政府的报告中提出了三个跟物流相关的政策方向：一是减税，二是绿色发展，三是农村流通网络建设。
减税显著推动社会物流成本下降
在两会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将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和加大支出力度，将交通运输业、建筑业等行业从现行的10%的税率降至9%，确保所有行业税负只减不增。同时推动降低过路过桥费用，治理对客货运车辆不合理审批和乱收费、乱罚款。
减税新政将对物流行业将有以下影响：此次税率调整是自2018年3月下调到10%档后进一步下调9%档；交通运输行业作为物品生产流通过程中主要环节，将有效缓解交运及相关行业税负，间接提升企业成本竞争力，符合物流行业降本增效的大趋势。
政策与科技加快绿色物流发展
政府工作报告同时指出，“要加强污染防治和生态建设，大力推动绿色发展。"绿色物流是物流行业新方向，“快”能保证不输，“绿”才能赢。从长远来看，绿色、环保、智能是大势所趋，伴随着快递、外卖行业的迅猛发展，在环保、企业社会责任方面正面临更多的要求。
快递包装加速“瘦身”。随着新零售模式的逐渐普及，绿色物流也在不断进化。原箱发货、就近配送、门店发货比例不断提升。商品的配送距离与时间缩短之后，更多商品实现轻量化包装。循环箱加原箱包装是目前简约包装的创新模式。
科技赋能绿色供应链。一是无人机、无人仓、无人商店等高科技的物流场景开始重塑未来物流行业生态，保障物流运行全过程的高效、稳定和安全。二是基于智能算法的数据与技术，帮助建立电子货代、数字平台和实施配货平台，将供应商和消费者直接连接，从而推动物流业提高效能，向绿色供应链的发展。
农村物流与农村电商协同发展
政府工作报告中出，“健全农村流通网络，支持电商和快递发展。”目前，农村地区的经济在电商高速发展下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农村电商网络零售额占全网零售额的比重不断扩大。
图：中国农村电商网络零售额（亿元）
但在面对农村的电商模式时，应该充分考虑农村仓储基地不足、公路铁路等基础设施不健全的痛点，探索“企业+基地+网店”的农村电子商务模式，引导社区电子商务综合服务平台建设，支持电商企业、快递企业与社区便利店合作。同时建立适合农产品特点的农村现代物流配送体系、适合生鲜特点的冷链物流体系和覆盖城市共同配送体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