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关注气候行动中的公平转型

一. 理解公平转型：背景、内涵及重要性

全球气候行动和绿色转型已然引发各个层面的不公平现象，冲击社会、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1. 在国家层面，国际气候治理存在排放占比差异大、气候风险暴露度不一的问题。最发达国家及最富裕人群长期是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来源——1990 年以来，全球前 1% 的人口占排放量增长的 23%，而后 50% 仅占总数的 16%；世界前 10% 排放国中约有五分之一位于欧盟。然而，由发达国家引发的气候变化和极端天气对发展中国家、新兴经济体、岛屿国家以及这些区域中最脆弱社区的打击最为严重。此外，部分国家承担了与自身排放占比不匹配的减排义务。
2. 在收入群体层面，1990-2015年间，大气中过半的碳增量来自全球最富有的 10% 人群；而从富有到贫穷排列顺序的后半段的50%的地球人口，其碳排放总量仅占全球碳排放量约10%。
3. 在就业市场层面，气候行动和可持续转型将重塑劳动力市场、就业类型和相关的技能要求，其中对弱势劳工的影响尤为显著。据国际劳工组织（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分析，将全球变暖控制在 2 摄氏度内或将为全球创造 1800 万个净新增就业岗位；但到 2030 年，脱离化石燃料的转型也可能导致 600 万个就业岗位流失，其中绝大多数集中在传统能源行业。
    

上述事例显示了可持续转型中公平分配气候行动的成本和收益的必要性。这也正是“公平转型”的核心理念，即通过倡导气候行动中的公正和公平，最大化社会和经济效益，同时通过与潜在受影响群体的沟通、保护劳工权益免受损害等方式来减少风险。公平转型的核心是一套以愿景为导向、统一且具有区域特点的原则(principle)和流程(process)，在不同的国家、地区的呈现方式、实现路径各异。具体而言：

• 原则是认识到经济增长与环境可持续并不冲突，并基于此愿景，确保全球经济转型兼顾公平、包容、公正性及环境因素，同时以“人”为转型的核心；
• 流程包括在相关的地理、政治、环境、文化和社会经济背景下，与社会各界开展对话，协商并实施上述原则。
   

将公平转型纳入气候行动，对环境、经济、社会的协同发展具有深刻意义。在此过程中，企业通过推进集体参与性决策，能促进与利益相关方的沟通、获得更广泛的公众支持，以此加速气候行动。同时，将公平转型纳入气候行动有望创造更多市场机遇和体面、绿色的就业机会，助力实现消除贫困和社会包容等可持续发展目标。

二. 公平转型的国际框架及实践

在全球气候治理提速的背景下，关乎就业、民生和社会平等的“公平转型”概念已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和应用。一方面，国际上关于“公平转型”的机制、框架和合作实践已见雏形。

注：根据国际劳工组织定义，“社会对话”包括政府、雇主和工人代表间各类型的谈判 、磋商和信息交流 。

另一方面，加强专项融资是公平转型的关键。例如，欧盟委员会建立了公平转型机制（Just Transition Mechanism），通过三个渠道应对转型带来的环境和社会问题：（1）公平转型基金（Just Transition Fund）：规模达175欧元，协助成员国共同筹资；（2）“投资欧盟”计划（InvestEU，欧盟2021-2027年跨年度的财政预算框架内促进公私投资的计划）下设专项公平转型架构，促进该计划下的部分投资符合公平转型原则；（3）公共部门贷款机制 （Public Sector Loan Facility）：整合欧洲投资银行公共部门贷款及欧洲委员会赠款。

近年来，公平转型也纳入全球气候治理的优先议程。2021年，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达成的《公平转型宣言》（Just Transition Declaration）提出要“确保在向净零经济体转型的过程中不让任何人掉队，尤其是在依赖碳密集型产业、生产活动的区域中工作的劳工”。各国代表也宣布，将在经济向净零排放转型的过程中，通过绿色增长、体面工作和经济繁荣实践公平转型。

气候公平议题也是第27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7）的焦点。此次会议的关键成果之一是正式设立 “损失和损害”基金（Loss and Damage Fund），计划由发达国家出资，加强发展中国家应对的气候变化及自然灾害等负面影响（多由前者工业发展引发，包括气候变化对房屋、道路等实体的破坏，以及相对难量化的对生产活动、经济的影响）的能力。最终协议要求设立一个由24个国家代表组成的过渡委员会，并在未来一年内研究该基金的形式、出资国家及机构以及资金受益方。

三. 实现公平转型的路径

德勤研究指出三大实现公平转型的关键路径：

 

四. 利益相关方趋势及实践建议

“公平转型”概念的兴起和主流化，为政府、公众、金融机构和企业提供许多关键启示。可持续转型已然深刻改变民众、社区和企业的运营方式，而纳入“公平"因素将带来商业模式重塑、劳工技能转型、新监管要求等压力。但危中有机，率先实践的企业有望增加资本、增强竞争力，并联动各方创造公平有序、富有韧性的环境。

政府及监管机构：加强政策制定，引导公平转型

多国政府已开始着力解决气候转型中的公平问题。德国、瑞士、丹麦、加拿大、挪威、芬兰、奥地利和南非等国政府已在考虑建立预防和减轻转型负面影响的合规机制，鼓励企业将社会和生态方面的考量因素纳入自身运营和产业链中。

未来，政府及监管机构应基于国际框架制定政策和行业指引，同时加强公平转型的公共投资。例如，各国央行和多边开发银行可以通过公私合作来调动资金，减少转型带来的经济损失、支持中小企业贡献于当地的转型和弱势群体赋权工作，并加强个人、社区和企业抵御气候灾难的能力。

金融机构：推动责任投资，投向公平领域

在公平转型的背景下，投资者将不仅评估企业的气候风险和韧性，更关注到企业如何应对自身及全产业链中的劳动力转型挑战和不平等现象。金融机构可参考UNPRI指引，将公平转型纳入负责任投资和气候变化政策：

1. 将公平转型整合到所有资产类别的投资服务采购中，例如提升对促进公平转型的金融产品的需求；
2. 与企业合作，将公平转型纳入气候战略，尤其涵盖关键社会议题——包括工作场所中的对话机制、雇员培训和技能提升、供应链管理和社区关系等；
3. 因地制宜，通过有利于社会和环境产生的投资，引入资金支持社区更新；
4. 促进企业、资产所有者和资产管理者采纳TCFD 框架进行披露，并拓展披露范围，纳入社会方面的表现。

企业：把握多方趋势，改善自身战略

许多企业已开始关注和应对气候变化对自身业务的影响，但往往较少关注到绿色转型可能带来的社会不公，尤其是对雇员、弱势群体和社区的影响。因此，企业需要拓宽视野，深入了解“公平转型”概念的沿革，及其背后的社会、环境及经济趋势、潜在风险和相应的减缓措施，并将这些因素纳入自身ESG战略设定、利益相关方管理与沟通、信息披露，以及供应链管理中。

因此，我们建议企业：

1. 关注“E”和“S”的协同发展：公平转型作为环境和社会的交叉领域，具有强社会属性。企业应意识到运营表现、环境和社会并非“三元悖论”，需要权衡左右，而是相辅相成、协同发展的。短期内，可持续转型为企业运营、成本、技术和业务，为产业结构升级带来压力，可能会产生转型的“阵痛”和成本；但长期内，“环境”、“发展”和“社会”的协同势在必行的，兼顾绿色和公平的可持续转型方能为企业、产业乃至整个经济体规避风险、创造长效价值。
2. 兼顾转型对内利益相关方公平、福祉的影响：应关注公平转型对劳工、社区、社会、国家政策和国际治理的影响，将更广泛的利益相关方纳入考量，并采取相应措施改善运营。

德勤将持续关注公平转型话题，推出相关的系列文章和解决方案，引领气候公平相关的研究与讨论，与各界携手推进更公平、包容的可持续未来。

 

参考文献

1. Chancel, Lucas. 2022. Global carbon inequality over 1990–2019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893-022-00955-z)
2. Deloitte Global. 2021. Did COP26 lay the groundwork for a just transition to net zero?(https://www.deloitte.com/global/en/Industries/government-public/perspectives/did-cop26-lay-the-groundwork-for-a-just-transition-to-net-zero.html)
3. 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 2018. Greening with jobs: World Employment and Social Outlook 2018 (https://www.ilo.org/global/research/global-reports/weso/greening-with-jobs/lang--en/index.htm)
4. IPCC. 2022. Climate Change 2022: Impacts, Adaptation and Vulnerability.
5. Ivanova, Diana & Richard Wood. 2020. The unequal distribution of household carbon footprints in Europe and its link to sustainability (https://www.cambridge.org/core/journals/global-sustainability/article/unequal-distribution-of-household-carbon-footprints-in-europe-and-its-link-to-sustainability/F1ED4F705AF1C6C1FCAD477398353DC2)
6. Oxfam. 2020. Confronting Carbon Inequality: Putting climate justice at the heart of the COVID-19 recovery (https://oxfamilibrary.openrepository.com/bitstream/handle/10546/621052/mb-confronting-carbon-inequality-210920-en.pdf)
7. UNDP. 2022. Issue Brief: Just Transition.( https://climatepromise.undp.org/sites/default/files/research_report_document/Just%20Transition%20Issue%20Brief%20-%20Final-2.pdf)